Jeremiah Hsu

我们流落异邦

我们流落异邦

“我们流落异邦,怎能唱耶和华的歌呢”? 因为工作性质,最近下班都很晚,常常是九点半到天河客运站然后搭便民车。搭上末班车的我摇摇晃晃,在高压钠灯投射的光明的夜里穿过小巷,穿过批发市场而到达我住的地方。打开门,却只有很伤心的房间在等待着我,一个人的房间。 最近天气变冷了,广州的天一向是燥热的,也只有最近稍微舒服一点,乃至于即使不开空调也稍微堪忍受的地步。我打开车上的窗户,每次都是开到最大,有时候会有一些雨滴飘进来,但我也不介意。经过农贸市场的时候,那些带着咸腥味的风也会跟着吹进来,稍微有点凉意在里头了。温度刚好的风对我会有一种白玉兰的味道,从小到大都是这样,这白玉兰的味道也把我的一生串起来了。这风最终也击败我了,我想,于是我就任由公交车的震动操烂我的颈椎,葛优瘫在车座上听胡德夫。 啊,那是我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了。我一直很喜欢公共交通工具,你可以花几块钱——在现在这个通胀世界里什么都买不到的几块钱——去享受几十分钟独处的时间。人们星星点点在你面前挤着,而你只是一个人坐在那边,对任何人都没有义务。没有人会惊醒在都市里伤心的人吧?我记得有一次我一天输光了一万三,然后花九毛钱,不,是一块八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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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eep Me in Your Heart

Keep Me in Your Heart

#Intro 为什么要写这篇文章?来自于我对我朋友说的一句话,“我给别人带来的都是痛苦”;而她说,“真心地说,你给他人带来的是思考……而思考是痛苦的”。想起我小时候读柴静的一句话,似乎是“思考的本质就是不安“。 但其实,思考了那么久,谁会关心灵感本身怎么想呢。于是,我的志业变成了一个牛皮藓子,现在的想法就是让您莫失莫忘。您若是不会忘记我,这便成了我存在的意义。您想到苏苏会想到什么呢,会想到夏日操场下穿着白色校服的开朗少年吗? 这篇文章献给白博士,和在我文章中失语,最后苍白到无人聆听的人。For better or worse. #Ruminations & Reflections 苏文评项目的账单大概是从六个月前开始付的,约莫有半年了。我从八月末迁居广州,期间经历了许多事情,我的反思是什么?或许没有体系化的反思,因为这几个月我都在消化自己的痛苦,这痛苦部分是来自于共情,部分是来自于自身的境遇。我过得并非很好,其中抵穗的前一个月是在青年旅馆度过的——青年旅馆里面没有青年,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穷苦人和男人的臭味。 若果说这几个月来最大的反思,就是发现人们厌恶反思本身。反思是痛苦的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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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的世界

昨日的世界

我曾经许下一个庄严的承诺——那就是“没有说教,没有道理,没有叙事”。如果您还记得《暂时的安慰》一文,您就会发现苏苏的历史文件也没有现实意义:我用了许多完整的故事来碍您的眼了。最近看到了另一份新闻稿,叫作 The Cultural Tutor,他们在这一方面做得很好,于是我也照抄。预计以后的 Reading for a While 部分是周更,和您推荐我这周读了什么好东西,所以您或许也能读读。若是您对我们有任何指教,烦请您务必来函告知。 一个人 今天我要介绍的人,叫作 Stefan Zweig。他生于奥匈帝国的维也纳,是犹太人;母亲是银行家,父亲是工厂主。我读他的书不多,就三本:一本是非常流行的《人类群星闪耀时》,一本是他的自传《昨日的世界——一个欧洲人的回忆》和朋友推荐的长篇《心灵的焦灼》。读他的书一直是非常舒服的体验:尽管他对历史的描述,就准确度而言饱受诟病,但是在易读上没有什么争议。他的写法总是见微知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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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堂顶上的十字架。

自古以来的方姊妹

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,那便是方姊妹莫属了。她对我而言,存在的时间比基督教要久得多。 方姐妹……是一位小小的,有点驼背的,眼睛里有些疲劳和狡诈的女人。我自打能记事开始就能看到她在市内推着轮椅,写一些我现在记不清的基督教标语去传教。轮椅上载着一位老人。有些时候,能在本地一所相当好的中学找到她的轮椅,大概她就住在那里吧。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。我走路的时候会避开她,感觉她疯疯癫癫的,除了基督以外不认识别人了。 有一段时间又遇到她,她总是和她照顾的老人坐在教堂门口。我记得有一次我很无聊,就和她在教堂门口讲起我是同性恋,又拿出了圣经不反对同性恋的 114,514 条理由和她说。她最后摆摆手,不愿意看我,说“你走吧”,于是我就走了。那时候,她对我来说,就是顽冥不化的基督徒的最佳代表。那时候学习十分“时髦”的神学的我,自然是不愿意接触她。 再遇到她的时候,得是疫情期间了。大概是 20/21 年的时候,她每天早上都蹲在教堂门口,守着那个她一直守着,上面摆满各种基督教传单和开过光的喇叭的小桌子。我当时记得西门堂有早祷,就是六七点钟会有一群老头老太去西门堂祷告,所以我便过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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预告 - “我未遗忘”,魁北克和加拿大的前世今生

(注:此系列文章大规模涉及法语材料。因本人法语能力有限,尽管作出最大努力,仍无法保证所有翻译材料之真确性,在此提前道歉。) 最近中国当局指责美众议院议长 Nancy Pelosi 访问台湾是“窜访”,这不禁让我想起 20 世纪真的有那么一位欧洲主权国家的领袖,前往一个美洲主权国家,煽动该国部分独立,而去投奔此欧洲国家。我们谈的不是 MI6 前往中美洲煽动政变,而是法国总统煽动魁北克独立。67 年七月廿四日,法国总统戴高乐因为加拿大世博会前往加拿大。但是,他未到访加拿大首都渥太华,也未到访气候温暖的温哥华,他前往了魁北克最大城市蒙特利尔。 蒙特利尔,乃至当时的魁北克处在社会剧烈变幻当中——走向世俗化的政治,逐渐觉醒的魁北克人身份和省 - 联邦之间的权力争夺。当时是世界上第二大法语城市的蒙特利尔,许多人正在思考他们的法语 - 法国身份认同。 在二战后衰败的法兰西帝国的元首,究竟会在那里做出怎样的选择呢? Voilà ce que je suis venu vous dire ce soi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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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咽下一枚血做的月亮”

“我咽下一枚血做的月亮”

每当说起诗人,我们在说什么?至少在我的眼里,诗人意味着一种对现实的赞美和歌颂。如里尔克所言,诗人得以“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”。然而,并非是所有诗人都那么幸运。保罗·策兰出生于当时的罗马尼亚,现在被划分给乌克兰;他母语为德语,然而年廿二时双亲被同操德语的德国人杀害,他成了失却母语的诗人,再也回不到自己战前的故乡,最终于四十九岁溺于塞纳河,那条他求学时日夜能看到的河。最终,诗人是高尚的,是被纪念的。 今天我介绍的这位诗人,叫许立志。他在廿一岁时赴鹏城于富士康务工;同许多衣锦还乡的移民工人不同,许立志先生阁下未能回到他的故乡。 我今年亦是廿一岁。我现在在福建的公共图书馆里,吹着空调写下这篇文章。恐怕,我手里的手机就是哪位深圳的工人为我生产的吧。 《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》,许立志 我咽下一枚铁做的月亮 他们管它叫做螺丝 我咽下这工业的废水,失业的订单 那些低于机台的青春早早夭亡 我咽下奔波,咽下流离失所 咽下人行天桥,咽下长满水锈的生活 我再咽不下了 所有我曾经咽下的现在都从喉咙汹涌而出 在祖国的领土上铺成一首 耻辱的诗 当我们前往行政酒廊薅羊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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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乱,堆放了杂物的书架和货架。

以写作为业

(英语翻译见下 / If you prefer to read in English, please click here.) 每当有人说我像是个作家,或是像是个诗人,我都不开心。如果说我是个作家,或者说我是个诗人,我总是想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变得暴跳如雷,跳起来抽他一巴掌。后来慢慢接受了我经常与文字打交道的事实,心里便稍微好受一些。 在我接触的社会里面,当个作家意味着没有钱。不用掩饰这个东西:我没有钱,可我很开心,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写作。当然,我不反对以写作赚钱,我也很缺钱,我也很会花钱。最近苏文评上线了捐助功能,您可以用各种银行卡提供一次性或是定期的捐助。等我有钱了,我想去法国 Le Grand 洲际酒店,看看那里的和平咖啡厅:那里的套房要七千多一晚呢,目前我们已经赚到百分之一晚了。 写作是什么? 写作是什么……?这个问题很少有人提。我的小学老师和我说过,学语文要从字到段,再到文章。虽然本人没读多久书,但知道他们只是描述了写作会做些什么,用你们读书人的黑话来说,叫作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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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张黑白图片,描述一辆车在雪地里,有一两盏路灯在远方。

风中摇曳的灯火

I was Lost without You.0:00/2:341× 我主业是失恋,副业是失业。因此我的精神状态并非很好,有时候稍微孤独了一些。 我的关系一度不是很健康:我期待爱,我会索取来自别人的爱,过度占用对方的生活,以至于让对方觉得不舒服。就这样,让很多人对我一度心生爱怜,而最后却难以承受。 这时候,我就会放那么一两首寡淡的歌,望着远方的灯火。 我住的地方比较山:整个市区就是一个盆地,周围是山,中间也是山。山形和颜色也随着我的心情变化。因为“区位优势”,有些人擅长电信诈骗和批发甲基苯丙胺,像我这样的破产人士,虽然无法从山上的“化工厂”赚到什么钱,但是也可以对着山投射我的一些幻想,一些少年时无处安放的精力,也就寄放在山上,使得我的生活更可以承受。 总之,那时候我家的屋顶很简陋,是那种 90 年代建的所谓 'Commie block',屋顶是在水泥地上竖起一些水泥砖,简单地刷上一层沥青,上面用石棉瓦遮住隔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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暂时的安慰

暂时的安慰

”主啊,在石南丛生的旷野,我该如何躲避你的灵“?——Søren Kierkegaard 我的好文章 今天是《苏苏文艺暨传媒评论》更名后发布第一篇文章的日子。我在想,苏文传怎么能更好地实现她的目的呢?诚然,阅读门槛较高的严肃文学是一种激发思考的好形式,但我们无法要求每个人都抽时间来阅读两万字。就如同我对复杂论文和哲学切口的鄙夷一样,我无法狗胆包天地要求我的读者在被当代社会折腾得精疲力竭后,进行“形而上的思考和明亮的对话”。 最近,在我的朋友的频道里,我读到了方可成的一段话,“很多摧毁性的力量希望我们成为消费者,成为容易被操纵和欺骗的人。这时,如果有其他东西把我们推向其他的方向,比如成为一个有着坚定的自我意识的人,一个懂得享受愉悦的人,一个有独立思考的人,那么这些东西尽管本身并不是革命,但它们可以让一个拥有抵抗能力的人变得更强大”。当现代社会将我们变成流水线上的工具时,我们能做些什么反抗呢?难道我们应该去自焚或是暴力革命吗? Reading for a While 我不这么想。这个副标题的起源来自于 Henry Purcell 的返始咏叹调,Music for a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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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折之中,和停滞于转折的刘晓波

转折之中,和停滞于转折的刘晓波

在三十三年前的一个温暖的夏夜,北京的庄严与宁静被枪声打破。自此,中国民主的大门被永远地关上,而无数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——流亡海外,或是被迫入监。 曾经就读北京体育学院,有志于成为运动员的的方政先生,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双腿;北大心理学系的柴琳,现在在美国经商和运营保护中国女童的 NGO(非政府组织),希望永远忘记六四;奉命前往北京进行戒严的解放军李晓明中尉,为了自己和孩子的未来,离开了中国前往澳洲,最终加入 Human Rights in China,同当时的被镇压者和解;浦志强先生,于离开广场时发愿每年回来,在六四之后学习法律,以法律为诸多受欺压的人民辩声。 许多工人和商人,有的在六四当场殉难,有的在六四之后被清算;其中的很多人决定忘掉一切,继续赚钱,但也有人一辈子无法离开广场:浦志强先生,只要未被软禁,每年都于那个时候回到广场。 许多死者永远地停留在六四,被人遗忘;许多生者忘记了六四,奔向前程;但有人,在六四后从未走出广场,而今天广场上的人已经不知道血的颜色。有些人因此永远无法离开中国,有些人永远无法回到中国。但广场的夜,让许多人余生对世界感到无所适从。 许许多多六四参与者之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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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月出版排期 / Publishing Plan for Upcoming August

八月出版排期 / Publishing Plan for Upcoming August

各位读者,大家好 / Our dearest audience: 这里是苏苏,在福建向您致意。/ This is Jeremiah, greetings from Fujian. 首先,感谢您一直以来对于苏苏文艺及传媒评论的支持。离开您的支持,我们不可能创作出那些启迪思想的高质量作品。因此,一直感谢您对我们的支持,让我们可以创造一个更加自由的公民社会。/ First of all, we give thanks for your continuous and relentless support of Su Review of Arts & Journalism. Without your support, we cannot compose those thought-provoking pieces. Hence, we shal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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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苏苏新闻服务」更名为「苏苏文艺传媒评论」 | Announcing Name Change to Su Arts & Journalism Review

「苏苏新闻服务」更名为「苏苏文艺传媒评论」 | Announcing Name Change to Su Arts & Journalism Review

各位读者,大家好 / Greetings: 这里是徐一通。谨代表苏新服众人向您致意。 I am Jeremiah. Regards on behalf of the SND team. 经过苏新服编辑团队的决定,我们将正式启用这一新域名。为了保护您的私隐,我们决定采用 Ghost 来搭建我们的服务器,方便我们发布以及您阅读往期内容。此外,服务器部署在英国,邮件服务部署在欧盟,最大程度守卫您的私隐。 After our concurrence within our editorial group, we are taking steps to utilise this new domain. For your privacy, we are publishing our content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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